第一百六十九章 赋到沧桑句便工-《赤心巡天什么时候更新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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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不会有人停在原地等你的,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要发生。”顾师义说。

    “这是让人遗憾的地方。”姜望道:“有时候你别无选择。”

    “小小年纪, 哪来这许多感慨!”顾师义语态疏狂起来:“你现在很俗气!”

    姜望道:“都是些书上看到的故事。可能我醉了, 胡言乱语。顾大哥不要怪责。”

    “言者无罪,饮者有理!”顾师义缓了一口酒气, 大概不欲继续这个话题,转道:“姜老弟,你如何看待‘义’之一字?”

    “义有大有小。有仗剑为友之义, 有恩仇必报之义,有惩恶扬善之义, 有家国之义,有族群之义, 有天下之义。”姜望道:“此先贤之论,我不能言。”

    顾师义用手点了点他, 似乎又要说他狡猾,但最终并没有这样说。而是用带着醉意的眼神,注视着他:“你秉何义?姜青羊为义士乎?”

    姜望摇了摇头:“我非义士。曾有正义在前,我不能伸张。曾有愤怒在心,我不能拔剑。曾有利益相争,我仗剑杀人。”

    他重复道:“我非义士。”

    顾师义语重心长地道:“有些时候你需要克制自己,有些时候你只能在糟糕的选择里选相对不那么糟糕的一个, 因为你有更重要的人生,上天赋予你与众不同的使命。”

    姜望道:“我想我不是一个那么特殊的人。我的缺点和优点,都让我成为我。”

    他想,我的人生在于我自己的选择, 我的使命不由任何存在赋予。

    顾师义却只是一挥手:“你不喝了,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,走吧!”

    姜望没有多说什么,只道了一声保重。

    便自起身,带着微醺的酒意,就那样踏云而去了。

    来去无非几碗酒。

    此身如云漂泊。

    荒山少有人迹。

    也不知这山巅这凉亭是何人所建。

    其实已经败落得不太成样子了。红漆剥离,风见朽木。

    顾师义独坐其中,对着残羹冷炙,好像对着他的遗憾人生,于是又开了一坛酒。

    沧桑酒,沧桑酒。

    赋到沧桑句便工。

    “一个不能尽兴、也不能尽意的年轻人,的确不是义士。”

    他叹道:“但却是个诚者,是个信人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昭国对齐国的恭顺,是出了名的。

    此国朝野上下,甚慕齐风。昭国第一等人才,都是以出仕齐国为荣。去不了齐国的,才会留在昭国。

    其实整个东域范围,又岂止昭国如此呢?

    正因为齐国广纳天下贤才,才有今日齐国之盛。

    只是昭国表现得格外明显一些罢了……

    其他地方的人,好歹也得说个什么“良禽择木而栖”、“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”云云。

    昭国人就直接堂而皇之的把仕齐当做理想,把成为齐人当做人生奋斗目标。

    这在昭国绝不是什么寒碜的事情。

    甚至于昭国国主自己都多次上书,持之以恒地请求并入齐国版图。

    在递与齐国的国书中,昭国国主以昭侯自称,不敢称君,表示愿舍龙袍,为大齐帝国一世袭侯,愿为齐天子躬耕百亩之地,使齐天子食有其蔬……临书泣涕云云……

    被齐天子以故旸宗庙不可荒弃为由拒绝。

    前些时间平等国暴露出来他们三位最高首领中,有一个称为“昭王”的。

    吓得昭国国主连夜上书齐天子,自陈无辜。请求齐廷派人来昭国调查认证,还他清白。并紧急召集群臣,商量着立刻更改国号,免受无妄之灾。

    最后齐天子专门回书安抚,说“昭”乃荣誉之名、旧旸正朔,不可轻言废弃。又道龙虎岂为蛇鼠改道?

    如此才将风波平息。

    姜望当初在这个国家隐修过,只因为说话带着点临淄口音,就受到了店家极热情的招待。

    如今越境过此,自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。

    除却酒意醺醺,除却云端渺渺,无甚可陈。

    一路高空掠影,偶有雷音。

    有凡夫俗子偶然觉见,恍惚以为仙人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过阳地而不入青羊镇,姜望径往齐都。

    当三百里临淄城出现在视线中,他陡然生出一种依托感。

    他的爵他的名,他的官职他的人脉,都与这座伟大的城市亲密无间。

    当初舍北衙都尉之重职而外走,当然是自己并不后悔的选择。

    在楚国在山海境的经历也足够精彩,他并没有主导什么,但他见证了精彩的篇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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