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七章 自由-《夜行歌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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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静了许久他没有回答,这个问题他比任何人都想知道。

    “不做杀手我们以后做什么?”碧隼茫然。

    这些少年自幼接受的即是杀人训练,有记忆起就在教中,除此之外全然不知还有其他的生存方式。

    “也不知教中怎样了。”蓝鸮抱怨,神色却有些期待,“难道真的去中原?”

    “不可能不去,老大说得对,回教弄不好就成了自投罗网。”银鹄开始检点金珠的分量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留下赤雕玄鸢,一起走多好。”碧隼遗憾地叹气。

    “想得美,雪使放了五个已经是恩赦,七个一起走,教王立刻就会起疑。”银鹄不屑一顾地反驳,“动动你的脑子,莎车那点小事怎么会需要出动那么多人?”

    “希望中原是个好地方。”碧隼摸摸头放弃了话题。

    “散开还是一起走。”蓝鸮兴致勃勃地提议,“还是一起的好,兄弟们也热闹。”

    点完了数额,银鹄咋舌报了一个数字:“雪使真大方,恐怕是把底全掏空了。”

    突然拥有了巨额财富,又没了约束,四个少年都有些兴奋雀跃。

    “明天就走?”银鹄抬头询问,看向众人的首领。

    “雪使说越快越好。”蓝鸮心急又畏惧教威,下意识地想尽早。

    “入中原——”碧隼业已神游。

    “老大,你认为去哪里较好?”墨鹞问出了重点,众人静下来。

    四双眼睛等待回答,他微一迟疑。

    “明天你们先走,最好往腹地去,中原最富庶的是那里,离魔教也远。”

    “老大不去?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“那我们也不走。”

    “因为赤丸的蛊毒?不是解了?”一言激起了错愕,众人七嘴八舌。

    “我不用金珠,这箱你们分了。今后自己小心点,应该能过得相当充裕。”他做了个手势令四人安静,“我留下另有打算,你们还是按计划行事的好。”

    “老大本来就是中原人,为什么不一路走?”

    “留在敦煌也不安全,万一教中派人来袭——”

    “我们一直跟着老大,没理由分开。”

    …………

    劝说良久,俊脸一沉,杂乱的话音顿时消失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你们的好意,无须多言,我自有分寸。”想了想,他缓下语气,“不必担心,或许数日我便回转中原,届时重逢也非难事,你们记得行事低调,别让中原人发现了身份,谨慎些。”

    坚决而无可商量的口气让众人不敢再劝,眼睁睁地看他走出。

    “老大为什么不走?”蓝鸮困惑不解。

    “还是担心吧。”碧隼推测,银鹄点点头。

    “雪使——”墨鹞说了半句。

    “其实最该走的是他。”碧隼叹息。

    “亏得雪使还弄出了赤丸的解药,我们不过是沾光。”墨鹞同意他的说法。

    “那两个人?”蓝鸮继续困惑。

    “有奸情。”碧隼好心地告知,很习惯伙伴的后知后觉。

    “真难听。”银鹄不客气地凿他一把,“那叫感情。”

    “感情真麻烦。”蓝鸮一知半解地下了结论。

    “你说得对。”三人异口同声。

    室内响起一片叹息之声。

    纵蹄如飞片刻不停,他一路急驰,星夜兼程奔回教中。

    说不清为什么,企盼已久的自由来临之际却又放弃,甘心回转生死一线的杀场,重重束缚被斩断的一刻,心中暗涌的竟不是狂喜。

    七年受制,日受驱策,解脱该是求之不得,可——

    他只能遁着本心飞驰,飞蛾扑火般投向危机四起的天山深处。

    迦夜放他走,九微要他走。清楚什么是正确的选择,仍是抑不住着焦灼的心回转。数日目不交睫,恐惧和忧虑如火炙着胸膛,逼使他不停鞭马。

    山口一切如常,毫无异样。

    他按住惊疑飞身入水殿,青荷摇摇花香袭人,一片死寂。

    迦夜的房中空无一人,赤雕伏在地上,背心中了一剑死去多时,脸上残留着不甘。检视伤处,正是迦夜的短剑所为,未出几步玄鸢死在阶下,同赤雕如出一辙。侍从不知散去何方,水殿静得瘆人。

    远处高楼猝然响起洪亮的钟声,仅仅半声戛然而止,他猛然抬头,窗外正殿耸立如山,天边残阳如血,凄艳而不祥。

    层层叠叠的层宇延伸无尽,拱卫着正中的大殿,比山峦更高,巍峨庄严的正殿在玉台之上傲视群峰。天风劲吹,松涛翻涌,七宝玲珑塔下的风铃不停摇晃,铃响纷乱,竟似带上了杀音。

    大殿四处流淌着鲜血,阶上伏了无数的尸体,腥气直冲天际,弑杀营战奴营倾出,遍地是残肢断臂。正殿守卫尽亡,连跟随教王左右的数名随侍皆在其中,可见情势之烈。掠出没多远,几个厮杀的人映入眼帘,熟悉的身形让他的心登时平了一半。

    “九微!”眼见居于劣势,他上前接过剑招并肩而战。

    九微的额上渗着黄豆大的汗,身上数处受创,对敌并不轻松,若非数人围攻早落下风。“你回来做什么。”乍见来人,九微错愕分心,险些着了一剑,“迦夜不是说好放你回中原,她没给解药?”

    “我服下了,是我自己不放心。”长剑交至左手,剑势一展锐气逼人,对方的攻势顿时被压下。

    “白痴!”九微脱口斥骂,“难得的机会,你居然——”对方内力袭至,呼吸一窒,再骂不出来。

    “少说两句,留点力气杀了对手再说。”九微紫涨着脸,他略为幸灾乐祸,“迦夜呢?”

    “知道你想问她!”九微狠狠咬牙,不要命地攻击,成功地让对方添了一道血口,“她和千冥紫夙在内殿对付教王,我负责搞定修蛇。”

    修蛇,教王的影卫,七年前将他擒至天山的人,此刻以一人之力迎战九微及数名杀手仍有余力反击,但久战不下隐约开始焦躁。

    “联手?”他盯着宿仇不曾稍瞬,时隔多年,仍记得对方神鬼莫测的身手,在脑中对决过无数次。

    “按当年的方式。”九微吐了一口唾沫,眸中掠过一抹狠辣。

    须臾,两道雪亮的剑芒如闪电猝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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