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五章 出战-《夜行歌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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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你真狠。”他只说得出这三个字,这个女人牺牲了半边肩臂,换得了贴近身侧的机会。

    “不狠一点怎么赢你?”她平静地笑笑,仿佛剑是刺在别人身上,“我已是强弩之末。”

    “值得么?”萧世成实在难以理解,“像你这样的人,何必替不相干的卖命。”

    “我也想问你。”她的额上冒出虚汗,神色仍然冷定。

    “什么?”

    “为了野心搭上自己的命,值得么?”

    素颜毫无血色,白如霜雪,按在颈上的手也越来越冷,萧世成低头着看苍白微颤却又坚定如冰的人,一时失了神。

    “请世子以南郡王的名义起誓,五年内不对白、谢两家动手,可好?”

    “否则就杀了我?”萧世成再笑不出来,“你可知杀死郡王世子的后果。”

    “我确实不清楚,或者试试?”黑眸杀意流传,散发着夺人神魄的煞气,“反正无论结局如何,你是看不到了。”

    一片寂静的僵持。

    墨鹞清了清嗓子:“世子,劝您不要冒险,我们主上不知杀过多少比您地位更高的人。”

    蓝鸮在一旁点头佐证。

    颈间暗伏杀机的手不容忽视,他苦笑着开口。

    “我以南郡王的名义起誓,五年内不对白、谢两家动手。如背此言天人共弃,行了么?”声音传遍了白府,在场均成为人证。

    “今日率众退出,决不再动兵戈,如违此誓列祖列宗永世不得安宁,家族门阀一夜之间化为灰烬。”迦夜浅笑着补充,“既然世子诚意无违,誓再毒一点也无妨。”

    萧世成从未被人如此要挟,眼中如要冒出火来,迦夜指下内力一透,瞬时喘不过气,脸越来越青,终于勉强点了点头,照着念了一遍。

    随着话语,急如擂鼓的马蹄声传入耳际,不出片刻,五道人影掠了进来,看见场中的情景全都愣住了。

    谢云书张口待唤,声音都哑了,慢慢走近,剑尖坠落的血滴形成了一小洼血泊,红得刺人眼目。

    “来得真慢。”迦夜低声抱怨,抑住颤抖,一分分松开指。

    “请世子松手。”直到她提醒,萧世成才发现自己还握着剑柄,半条臂膀都被她的冷汗浸透了。

    赶来的男子把她接过去,小心翼翼地不触及长剑。

    “拔出来吧,我避过了要害。”小小的身子依在怀里,她在耳畔轻语,忍不住发颤。

    “忍着点,咬住我的肩膀。”

    盯着那柄长得可怕的剑,他哑着嗓子提醒,脸比受伤的人更白。

    双手搭上剑身,随着一声铮然脆响,精钢长剑断成了两截,指缘被利刃划破,流出了一缕鲜血。

    仅是这样的震动已让她痛得险些晕过去,细齿深深切入肩头,谢云书干脆利落地抽掉断剑,血迅速涌出,敷上去的药粉都被冲开,他撕袖为巾紧紧缚住,勉强控制住了伤情。

    众人静谧无声地看着这一幕,萧世成首先回过了神。

    “姑娘智勇令人折服,可惜未竟全功。”

    白家众人皆怒瞪着他。

    他咳了咳,无视激愤的目光:“我会依约退出白家,但泪断肠若无解药——”

    “你这恶贼还想怎样?”白老太爷痛斥,恨不能食其之肉,“带上你的人滚出去。”

    “若无解药,三日后功力散尽形如废人,终生不复。”恢复了镇定,萧世成回问,“苦修多年的武功付诸东流,白老爷子不觉得遗憾?”

    谢曲衡与宋羽觞拔剑踏了上去,萧世成的亲随随之应变,簇拥在世子身边横剑以对,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触即发,局面再度紧张起来。

    “如果谢三公子肯把叶姑娘交给我,在下自当奉上解药。”南郡王世子终于道出了交换条件。

    相当诱惑的条件。尽管几个人及时赶至,实力对比仍然悬殊,即使萧世成不再以白府众人性命相挟,从他手中硬夺解药仍是困难重重,此役南郡王府精锐尽出,绝不是轻易能够打发。

    空气僵滞如死。

    谢曲衡眼中微一迟疑,回望三弟。

    谢云书没有抬头,探臂护住了怀中的人,左手已执住了剑,银鹄、碧隼站在身后,只待一个命令。

    迦夜忽然笑起来,牵动了伤处,痛得脸发青。

    谢云书轻柔的揽紧,尽量减少她的震动。

    “叶姑娘不必担心。”萧世成看她的目光相当复杂,“我一定妥为善待,决不让姑娘有半分不适。”

    她还是笑得太厉害了,以致许久才能说话。

    “你以为有什么资格谈条件。”丝丝吸着冷气,她嘲谑地讥讽,未受伤的手勉力探出,指际拎着一只精巧的玉瓶,看起来十分眼熟。

    萧世成反射性的摸向怀里,空空如也:“你什么时候——”

    瞬间想通,他又换了问题:“你怎知我身上有解药?”

    迦夜轻笑,素手一抛,玉瓶划了一道弧线,落入蓝鸮手中。

    蓝鸮接过去,立刻拔开瓶塞放在白老太爷鼻端,一嗅已解了毒。人群骚动起来,玉瓶迅速在一双双手中传开。

    “主上让我们站开的时候就问过了,那时已禀过解药在世子身上。”墨鹞释疑,站在一旁防止抢夺。

    “我们跟随主上数年,仅凭手势即可传递消息。”蓝鸮补充,转而走至谢云书身后。

    “……好……好……”

    萧世成死死盯着苍白如落花的清颜,脆弱得像经不起一根手指之力。

    “萧某输得心服口服。”

    一重一重的设计,竟是全无踪迹可寻,硬是不知不觉坠入了圈套。

    她什么也没再说,软软地偎在身畔人怀中,笑容嘲谑。付出这般代价,怎可能仅为了无用一诺。

    谢云书极温柔地抱着她,小心地避让伤口,待转眼望向萧世成,已是冷峻如冰:“世子最好回南郡看看,或许会出乎意料。”

    萧世成青了脸。

    南郡是他的本营所在,此次精锐尽出,南郡空虚无凭,乍听之下不得不心惊。“谢公子去了南郡?”密报仅探出他们离开了扬州,却未能察明去向。

    “恰好途经。”俊颜冷冷一笑,宛如刀锋掠过,“听说那一带的九门三派不满世子前些时日倒施逆行,誓约为盟,很是生了些事端。”

    短短的一句说完,谢云书抱着怀中的女孩径自而去。

    领悟过来的白老太爷与儿子对视,又看了看谢曲衡、宋羽觞,霍然绽出笑意。

    “萧世成,你也有今天!”咬牙切齿地咒骂,老人爆出大笑,一扫先前的屈辱憋气。

    萧世成紧紧咬牙。

    在春日的夜晚,深深地,吸了一口气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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