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七章-《艳宠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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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陆旻兴致甚佳,    命他起身,莞尔道:“朕在此地用膳,忽被大雨所困,    索性留在这儿赏雨。如此雅事,    朕自然忘不了郡王,便将你叫上来了。”

    陆斐恭谦一笑,    说道:“皇上如此惦记着臣弟,    真令臣弟受宠若惊。”

    陆旻挥了挥手,说道:“倒也不是朕,适才在东窗那儿同若华看景儿,是若华瞧见的你。朕见你傻愣愣的在雨里站着,    所以吩咐李忠把你叫上来了。”说着,又笑骂道:“不过是流水石罢了,什么稀罕物能把你这个见多识广的西平郡王给迷住了?如此大雨,    明儿再染了风寒,朕可不希望才来玉泉宫,你就病倒了。”说着,    便同陆斐一道在适才用膳的红木嵌螺钿小圆桌边坐下。

    午膳的残羹剩菜已由宫人撤换下去,    苏若华摆上了八宝什锦攒心点心盒,盒中八个棂格,各安放着各种果脯、蜜饯、干果等吃食,另将预备好的热茶送上。

    陆旻面前的是描金蟠龙弄珠盖碗,碗中的自然是金骏眉。

    陆斐的则是青花瓷盖碗,碗中是普洱。

    陆斐听着皇帝的言语,    微微一笑道:“倒不是有多稀罕,只是臣弟一向以为,好景好物便要紧赶着欣赏,所谓花开堪折直须折,若是畏雨错过了,岂不要大呼可惜?”他口中说着,目不斜视的看着皇帝。苏若华在旁听这话,只觉得怪异,她轻轻觑了一眼皇帝,但见陆旻言笑晏晏,并无半分不快,心下略安,便抱着茶盘退到了一边。

    陆斐端起茶碗,轻抿了一口,赞叹道:“这普洱好,当是十年陈的古树茶。不是皇兄这里,别处怕是吃不着了。难得皇兄知道臣弟爱饮普洱,着人预备。”

    陆旻倒也有几分意外,低头啜饮茶水,说道:“这倒不是朕的意思,茶是若华预备的。”

    苏若华听闻,只得说道:“皇上才用过午膳,想必郡王也是如此,午间免不了用了荤腥油腻,普洱能消食解腻,所以替郡王预备了。”

    陆旻听着,抬眉道:“那你为什么不替朕也沏这普洱?”

    苏若华颇为无奈,说道:“皇上自来喜爱金骏眉,这红茶亦能消食解腻,难道还要同郡王抢茶吃么?”她这话底下的意思,却是在说陆旻真是孩子一般,听见什么好东西都得要上一份。

    陆斐眼望此景,默默无语,低头饮茶。

    这堂兄弟两个闲讲片刻,陆斐话锋陡然一转,忽问道:“近来朝中颇有大臣上折,奏请立后,不知皇兄属意谁家的千金?”

    陆旻面色微有不愉,淡淡说道:“不过是一班咸吃萝卜淡操心的,一个个肚子里打的主意,打量朕看不出来么?立后不立后,朕眼下没这个意思。”

    陆斐颔首,却又道:“皇兄所言不错,但正因如此,皇兄却该早些择一位可靠的贤良淑女为后,也是扩充势力,巩固皇权之见。如今后宫之中赵氏、钱氏皆有女儿身居高位,太后亦是赵氏出身,把持宫闱已久。后位若久悬,怕要与她们留下可趁之机,亦不利于皇兄掌权。”

    苏若华听着这些话,虽明知都是情理之中,但胸口还是钝痛不已。

    她只说道:“皇上,雨天湿气重,奴才去烧一锅姜汤来,待会儿请皇上与郡王吃上一碗,好搪一搪这寒气。”言罢,竟转身匆忙而去。

    陆旻见她离去,微微有些愠怒,将手中茶碗朝桌上重重一搁,沉声道:“你今日怎么了?往常朝堂上、书房里,也不见你如此热衷于政务。今日倒是高谈阔论起来。”

    陆斐直视着皇帝眼眸,一字一句道:“臣弟不过是为皇兄着想,如今赵氏越发跋扈,其族人在民间霸占良田,又将垦农逼迫为佃户,冬季炭敬,夏季冰敬,气焰已达熏天的地步。皇兄如再坐视不理,恐有不虞。此为赵氏,钱氏一族虽不似赵氏这般跋扈嚣张,但其触手已伸至漕运、盐税等处。甚而,臣弟听闻,皇兄今岁有意加开恩科,旨意尚未下去,钱氏已在京城各处私塾里散步消息,广收门生。野心勃勃,可见一斑。皇兄,不可不防。”

    陆旻面色淡然,不置可否,只浅笑道:“你很好,朕交代给你的事情,你倒是办的丝毫不错。然而,局势如此纷乱,朕此时立后,怕是乱上加乱。再则,如今朝中事态不算明朗,赵钱固然泾渭分明,但底下依然是一滩浑水。那些有名望的世家大族,大多与其有所往来。赵钱已盘根错节,姻亲党羽实在众多。在其族中遴选皇后,怕不是个妥帖的做法。至于那新兴势力……”他摇了摇头,缓缓说道:“赵太后就是个眼前的教训,如此作为,怕不是再出一个赵皇后,不提也罢。”

    陆斐不由脱口道:“然而,皇兄,你不能就此拖着不立后啊。选一位名门淑女,在后宫能压制赵氏姑侄与钱淑妃,于前朝亦算一股新兴势力。对于您而言,都是大有裨益。”

    陆旻看了他一眼,淡淡说道:“此为朕之家事,是你能够议论的么?”

    陆斐心中一惊,忙起身下拜,言道:“臣弟失言,望皇兄恕罪。”

    陆旻拨弄着茶盏盖子,面色平平,瞧不出喜怒,半晌才说道:“罢了,起来吧,朕没怪你的意思。”

    陆斐谢了恩,方从地下爬起,重新落座。

    陆旻说道:“朕也晓得,你是为朕担忧。只不过是,朕以为过多倚靠外力,易遭反噬。先帝,不就是个例子?”说着,他向陆斐一笑:“朕还没到了要靠女人来稳固皇权的地步,那也未免忒没出息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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